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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3章 舊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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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3章 舊怨

看嚴心被自己氣到, 林姝見好就收,並沒有乘勝追擊。

人家畢竟是客人嘛。

陸紹棠開自己的車,林姝坐副駕駛, 陸大伯和嚴萍帶著小孫子坐後面。

嚴心姐弟帶著小女孩兒坐另外一輛車。

嚴斌瞅了一眼司機, 對嚴心小聲道:“姐,沒想到嫂子這麽俊呀。”

嚴心嗤了一聲, “少對別人評頭論足的。”

她暗中掐了弟弟一把,警告他老實點,不要記吃不記打又犯毛病。

前面車裏, 陸大伯一點不見疲憊,反而很興奮,不斷地問陸紹棠和林姝家裏如何, 陸老爹以及村裏那些老人家怎麽樣。

人最懷念的永遠都是童年和少年時光, 他們懷念那時候的窮苦、煎熬、親人、朋友,懷念餓到極致吃下的第一口東西, 懷念為了填飽肚子所做的一切掙紮, 懷念那純粹的、永遠不會覺得心累的單純時光。

後來不管是發達了、出息了、有錢了, 想起來都是各種勞心勞力、戎馬倥傯,記憶一樣深刻,卻沒那麽願意懷念。

陸紹棠話不多, 陸大伯問幾句他答幾個字, 大部分都是林姝給的回應。

陸大伯很喜歡林姝,覺得她是個極好的聊天搭子,他問什麽她都能答上來, 即便不懂的也會適當拋出話題引導他自己說更多, 於是他就談興越發濃烈,說了一路。

嚴萍幾次打斷他, “老陸,你少說點話,一會兒嗓子啞了。”

到了軍區招待所,陸紹棠去幫忙開房間,他先詢問了陸大伯和嚴萍,是否要一個套間加一個標間。

陸大伯夫妻可以帶著嚴心和孩子們住套間,讓嚴斌自己住標間。

嚴萍很滿意,陸大伯卻不肯,他道:“有的話要一個套間就行啦,沒有就要倆標間,都是一家人不那麽外道。當年咱們管它野地還是草窠子,隨便囫圇一晚上就過去了。”

嚴萍:“老陸呀,你都說當年了,那現在能和當年一樣嗎?要一直都當年那條件,那先輩們流血犧牲圖啥?不就為了孩子們過得舒服點嗎?”

陸大伯就笑:“行,咱家生活的事兒你說了算。”

陸紹棠就幫他們定了房間。

原本沒有領導套房,有其他人先入住了,不過陸紹棠跟招待所領導這邊溝通一下,把預留的一套房間拿出來給陸大伯住了。

林姝幫忙把行李拿進去,看了看,領導住的套房和她以前住過的標間真不一樣。

這裏是獨立衛生間,帶著淋浴頭、白瓷洗手臺,還有瓷磚鋪地呢,標間那都是水泥地,公共廁所。

看來不管啥時候領導和普通人的待遇那都是天壤之別的。

現在只有單位領導坐火車才能買臥鋪,尤其是軟臥,普通人只能硬座,甚至無票。

陸大伯他們這一趟過來就是睡臥鋪的。

林姝正感慨這個年代還有類現代裝修的招待所房間,就聽嚴萍道:“林姝呀,你來,跟我一起把房間打掃一下。”

林姝:“???”

住這麽貴的招待所,還讓我把房間打掃一下?

我沒聽岔吧?

人家軍區招待所,勤務兵打掃得不比我打掃得幹凈?

也真是講究過頭了吧?

嚴萍已經從廁所拿了兩條毛巾出來,丟給林姝一條,自己拿著一條,要把床、桌椅等都擦一下,還要林姝幫忙把床鋪都重新抖一抖,鋪一鋪,然後拿出她自帶的床單被套換上。

林姝:“……”

該說不說的,林姝前世出門住酒店就是這麽幹的。

沒想到繼伯娘這個時代就如此講究了。

關鍵是人家有講究的條件,講究得起啊。

普通人一年想做身新衣服湊布票都湊得頭禿,哪裏還有這多餘的床單被套帶出來?

當然,普通人也沒什麽機會住招待所,普通招待所一晚上一塊錢,這種套間一天得十塊錢!

這要不因為自己是穿越的,能縱觀全局,安慰自己錢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賺,就這套間她都不能讓住。

太奢侈了!

這錢陸大伯出不出?

是不是所有費用都得陸紹棠出?

這要不是陸紹棠工資高,她能攢錢也用別的途徑賺錢,招待大伯家一次自家就得欠債無數。

看嚴心在那裏用一種很變態的眼神打量自己,林姝就把手巾塞給她,對嚴萍道:“大娘,我去看看要兩壺開水過來,是不是得多要兩壺?”

嚴萍:“對,多要兩壺,我用水多!”

嚴心拿著手巾小聲對嚴萍道:“小姑,這林姝心眼兒真多,人瞧著也不咋勤快,平時在家裏是不是不幹活兒啊?”

嚴萍:“嗯。陸紹棠工資高,養得起她,公婆又大度,當兒媳婦的自然舒服。”

嚴心撇嘴,心裏越發不舒服,真就跟有蟲子在心口窩處啃咬一樣讓她坐立難安。

即便她和陸紹棠沒有正式開始過,可當初大家都看好他們,姑姑也支持,她也認定兩人是一對,後來兩人各自婚配,她一直都是有優越感的,覺得自己咋也比陸紹棠的鄉下老婆優秀出色。

現在一見面林姝並不輸給她,長得俊就算了,偏生還沒有其他農村婦女身上常見的那種局促不安、膽怯懦弱和小家子氣,人家落落大方和陸大伯都談笑風生。

這個鄉下來的女人不知道什麽叫害臊,不知道什麽叫局促嗎?

她不想被比下去,卻處處覺得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。

為了給陸大伯等人接風,陸紹棠在軍區飯店定了一桌。

他完全把陸大伯當領導對待,一點都不隨便,接待重要賓客第一餐肯定是很正式的,之後就可以吃食堂或者怎麽的都好。

陸大伯聽陸紹棠說在飯店訂餐,立刻擺手道:“紹棠,一定要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,千萬不能鋪張浪費,咱們這種家庭去什麽飯店?軍區食堂就很好。食堂也有肉有菜,相當好的。”

嚴萍道:“老陸,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,你多少年沒來祁州軍區,總得意思一下。”

陸紹棠:“正是如此,還有幾位老朋友聽聞大伯回家,特意過來打個招呼。”

嚴萍看了陸紹棠一眼,心道這小子表面冷冷淡淡,看著老實不愛說話,實際一肚子心眼。這就趁著他大伯回家,趕緊借大伯的名頭聯絡人脈為自己鋪路了。

在她的眼裏,陸紹棠取得的任何成績、每一次升職,那都是自己老頭子的功勞,在她眼裏陸紹棠的奮鬥和努力可以無視。

畢竟她覺得如果沒有老頭子,即便陸紹棠再優秀也不會出頭的,更沒機會年紀輕輕就當局長,那天她聽老頭子嘀咕陸紹棠的職權已經相當於師參謀級別,而且職務特殊可以橫跨機關和部隊單位。

想到自己大兒子和陸紹棠一般大,一樣都在部隊發展,卻只升到連長就轉業了。

小兒子去年剛進了部隊,今年進了通訊連,雖然發展不錯,但是老頭子言語間諸多不滿意,說比陸紹棠差太多。

說實話嚴萍是不服氣且不高興的。

陸紹棠沒有他大伯,能混出來?

那一次次軍功,肯定都有老頭子的功勞,可自己兒子去部隊兩年了,老頭子也不給兒子弄個軍功,哪怕三等功也好啊。

一次都沒有,擱誰能不生氣?

當然,這些她沒明說出來,畢竟即便撈軍功那也得私下裏操作,不可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。

那不是找麻煩麽?她又不傻。

嚴萍以為陸紹棠是利用陸大伯撈人脈,可陸紹棠卻是為陸大伯考慮,請的是陸大伯同齡的退休老首長,最年輕的六十了。

這是一場老革命敘舊的飯局,賓主盡歡。

林姝坐在陸紹棠旁邊,不多話,但是需要接話或者幫忙黏合的時候立刻就不露痕跡的補上,不會讓飯局冷場。

倒不是她擅長這個,只是作為穿越者她沒有包袱,不帶欲望不帶利益衡量,單純就是欣賞以及敬仰這些原本只是存在於史書中的、鏨刻在墓碑上的名字。

她平等地尊重著每一位值得她尊重的人,說話做事也就自然而親近,沒有一點刻意和討好。

這讓嚴萍對她有些刮目相看,讓嚴心越發嫉妒。

在場的都是曾經的首長,不管入了哪個的青眼以後都有好處的。

就比如在坐的一位已經頤養天年的老首長,他現在就經常出入祁州解放軍總院,只要他說句話高婷婷的工作不管升職還是調動都很容易。

偏生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,她幾次插話、附和,都沒黏上去,反而不知道怎麽搞的她一說話就冷場,搞得全場的人被打斷一瞬,隨即都拿眼看她,看得她瞬間心跳加速、脊背冒汗,磕磕絆絆話都不敢說了。

為什麽林姝說話的時候就不會這樣?

每次林姝說話,不只是旁邊的老首長會停下來看她,就連對面的,略遠點的也都笑微微地看著她,還有人鼓掌說她說得好,問她小同志在哪裏讀書?在哪裏工作?

聽說林姝沒讀書沒工作,他們還挺遺憾,紛紛譴責陸紹棠怎麽不給媳婦安排工作?

這會兒幾個老家夥兒已經喝得有點醉醺醺,說到他們當年餓著肚子、光著屁股追著敵人打,要搶敵人的衣服穿,因為他們的衣服在過草地的時候都爛了。

嚴心就瞅著林姝,不知道她哪句話觸動了老首長的淚腺,讓人竟然哭起來。

最後好幾個人搶著讓她給寫回憶錄,要把他們的經歷在有生之年記錄下來,也許能成為歷史的見證呢?

“都得寫真實的,不能遮掩,不能撒謊,更不能美化自己,那樣就沒意思了。”陸大伯哈哈笑道。

“對,咱這個年紀,糊弄人沒意思,糊弄不了自己。”

於是一頓飯林姝收獲了幫六位老首長寫回憶錄的任務。

林姝:“……”

我真的沒想這樣,我只是……不想你們夾擊我老公。

飯局是在幾位老首長醉醺醺地比誰的傷疤大、誰的傷疤深、誰體內的彈片還沒取出來的推搡中結束的。

他們穿上衣服,互相擁抱道別,“珍惜吧,你們這些老家夥,見一次少一次咯。”

林姝默默道:年輕人也是見一次少一次,也不可能見一次多一次啊。

晚上林姝和陸紹棠也沒回去,就直接住在軍區招待所。

陸紹棠似乎知道媳婦兒關心什麽,悄悄告訴她,陸大伯住在招待所是不花錢,另外晚上吃飯是另一位老首長付錢。

一聽沒用自家付錢,即便是小富婆林姝也眼前一亮,往床上一滾,笑嘻嘻道:“瞬間賺回幾十塊呢?”

喝了酒,她臉頰緋紅艷若桃李,唇紅齒白眉目如畫,看得他怦然心動。

他覆身過去親吻她,聲音低啞道:“以後少……”

林姝被他親得暈乎乎的,“少什麽?”

陸紹棠卻沒說了,專心親吻她。

他說什麽?讓她少參加酒宴?讓她少跟外人喝酒?讓她少在外人面前釋放無限魅力?

他知道那不是她故意的,是她太過優秀太過美麗,在那樣的場合就會成為焦點,引人註目。

她這麽好,合該發光,他自然不能拘束她。

過了一會兒,林姝揪著陸紹棠的耳朵讓他離開自己一點,問他,“你和那個嚴心沒什麽吧?”

陸紹棠:“我和她有什麽嗎?”

他不記得有什麽呀?

林姝輕哼,“自打她在車站見了你,眼睛就黏在你身上,這很難不讓我懷疑她對你有企圖。”

陸紹棠:“我是你的,她對我有企圖就是覬覦你的人,你得制止她。你想想,有小偷惦記你的錢,你的錢又不會自己長腿跑掉,你總得想辦法對付小偷吧?”

陸紹棠壓根就沒當回事,在他看來女人覬覦男人和男人覬覦女人不是一回事。

只要男人沒意思,不主動,女人覬覦也只是想想而已,很大程度並不會有實質行動。

但凡男人說女人勾引他害他失身的,那都是男人自己樂意的。

至少沒有別的女人能占他的便宜。

可男人惦記女人就不一樣,女人力弱,男人若是瞅著機會用強就很容易傷害女人。

他今晚上無數次想把那個嚴斌丟出去,那貨一直色瞇瞇地盯著他媳婦兒。

第二日嚴萍原本想陪著陸大伯去祁州附近轉轉,爬爬山、逛逛幾個景點,結果上午下雨,他們就在軍區轉轉,吃過午飯等雨停再去。

中飯陸紹棠給安排在軍區食堂。

雖然是食堂飯,卻也能進包間開單桌,食堂大師傅給燉了紅燒肉、紅燒魚、時令小炒等,很豐盛。

胡小樂不但調皮而且驕縱,吃飯還挑食偏食,愛吃紅燒肉,不愛吃菜。

一口菜不吃,紅燒肉自己吃一碗!

陸大伯倒是無所謂孩子吃什麽不吃什麽,他覺得吃什麽都好,吃了長身體就行。

至於胡小樂愛吃就不顧場合吃很多,他也覺得男孩子調皮霸道是個性,只要不傷害別人不犯法就沒啥了不起的。

他對兒子侄子嚴格,對隔輩孩子卻挺寬容的。

胡小樂雖然看起來挺驕縱的,卻並不是一味地胡鬧,而是很會察言觀色,拿捏大人。

比如他感受到陸大伯的寬容,吃完紅燒肉又要吃雪糕和汽水。

陸大伯自然無不應允,還讓給嚴心的女兒潘莉莉也來一份。

胡小樂在陸大伯這裏吃過,就不會再跟陸大伯和嚴萍要,但是他還想吃,就趁著林姝出去的時候追著她要。

“我要吃雪糕,我要喝汽水!”

林姝回頭看他,“你吃了那麽多紅燒肉,再吃太多冰涼的東西會拉肚子,一支雪糕足夠了。”

林姝前世喜歡雲養娃,其實就是葉公好龍,只喜歡萌娃、乖娃,穿越後盼盼和甜甜又萌又漂亮又乖,她就覺得老天爺對她實在是好。

如果是倆熊、醜、笨的孩子,那她會眼前一黑寧願死過去的。

像常小剛、童小軍、關澤等熊孩子,林姝是敬而遠之的,而這個胡小樂,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災難,讓她討厭。

理智告訴她孩子還小,不懂事,不應該討厭人家,可感情又不受自己控制。

胡小樂追在她屁股後面跟唐僧念咒一樣碎碎念:“我要吃雪糕,我要喝汽水,你咋這麽摳門兒,不給我買?”

如果是別人肯定不好意思拒絕他,反正就幾毛錢而已,不可能為此讓客人的孩子哭鬧。

林姝就很想讓他閉嘴。

這孩子這麽點就很會拿捏人,真是一點都不笨,還挺小聰明的,就是不用在正經地方。

他當著陸大伯的面兒還有點禮貌,背著陸大伯的時候他就挺驕縱的,很欠揍。

林姝雖然厭煩他,卻也不生氣,還笑呢,“你說我摳門兒,紅燒肉我都請你吃了還差一根兒冰棍兒?我那是為你好,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,不拉肚子你得感謝我。”

胡小樂就和她犟嘴。

嚴心一直關註著林姝呢,林姝出來她就跟著慢悠悠地落在後面,聽見胡小樂追著林姝要雪糕林姝卻不給買,嚴心就快步上前哄胡小樂。

她瞥了林姝一眼,沒有外人她也不遮掩自己譏諷的神情,領著胡小樂,“走,姑給你買去。”

林姝好心提醒她,“他吃了那麽油膩的紅燒肉,之前吃過一根雪糕和一瓶汽水,再吃肯定會拉肚子。”

嚴心:“你是大夫?”

我可是正兒八經的護士,我難道不如你?

林姝就不管了,人家肯定比自己親呀。

嚴心給胡小樂買完雪糕和汽水卻沒舍得給自己閨女買,見閨女眼饞地瞅著胡小樂還拍了她一巴掌,讓她不許給自己丟人。

趁著嚴萍去洗手間的時候嚴心跟上去邀功順便吐槽林姝,“姑,你說那個林姝咋那麽沒眼力見兒呢?一點不會哄孩子,小樂想吃雪糕,追著她說半天,都要哭了,可憐巴巴的樣子,林姝楞是不舍的給買。真是夠摳門兒的!”

嚴萍皺眉,卻也沒說什麽。

如果從長輩的視角來看,她對林姝不滿意,小媳婦兒嬌滴滴的,就會跟陸紹棠撒嬌,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兒也眉來眼去的。

飯桌上,自己不過是不輕不重地那麽提醒她一句,讓她學會太太社交,這樣才能幫扶陸紹棠的事業,她就立刻拿眼神兒去勾陸紹棠,雖然臉上沒露出不滿,可那小動作就說明了一切。

嚴萍很不喜歡。

等他們吃完飯要離開的時候,嚴萍發現胡小樂又在吃雪糕,微微皺眉,這孩子是不是吃太多了?

她扭頭看到林姝盯著胡小樂似笑非笑的模樣,下意識以為林姝怕自己說她摳門兒,這會兒為討好自己特意給孩子買的。

外面雨停了,陸大伯想在軍區逛逛,看看這邊發展情況和首都有什麽區別。

陸紹棠陪著陸大伯在前面走。

胡小樂一聽就歡呼出來,他調皮搗蛋的在屋裏待不住,一定要出去跑跳才舒服。

結果剛跑了幾步,突然肚子一陣絞痛,胃裏不舒服,立刻哎呀一聲,抱著肚子“哇哇”大吐特吐起來。

他吃飯著急,每次都狼吞虎咽,吐出來的紅燒肉還是一塊塊的呢。

嚴萍見大孫子吐了,急得立刻上前抱住孩子,又氣急敗壞地對林姝道:“還站著幹嘛呀,快去倒水來,你說你也真是的,先前不給他吃就不給了,這會兒怎麽又給?不要以為給孩子吃東西就是大方,有時候是害了他。”

林姝轉身朝一個服務員招呼,麻煩她端茶缸水過來。

很快就有服務員過來關心,又是遞水又是打掃的。

嚴萍還在埋怨。

林姝:“大伯娘,並不是我給買的,我說過他吃肉太油膩不適合吃冰涼的。”

嚴萍怔了一下,“孩子都吐了,是爭辯這個的時候嗎?”

正說著胡小樂又哇哇大吐,一邊吐一邊捂著肚子跳腳,“疼死我了,疼死我了!”

他肚子絞痛,要拉肚子。

嚴萍還在給他餵水,心疼他吐得難受,又嫌水溫太熱又嫌茶缸不幹凈的,壓根兒沒留意胡小樂肚子疼得厲害。

林姝提醒她,“他肚子疼要拉肚子,趕緊帶他去廁所呀。”

嚴心把林姝擠開,“就會站著說風涼話,”她過去幫忙抱胡小樂,柔聲道:“小樂乖,姑姑抱你,咱回去喝點糖水。”

胡小樂拼命掙紮。

嚴心連哄帶強的把他抱起來,嘴裏還抱怨,“陸紹棠呢?需要男人的時候他又不見……”

話音未落,“噗嚓”一聲,胡小樂再也憋不住,直接拉在褲子裏。

夏天他只穿著一條到膝蓋的短褲,止不住竄稀那就直接……拉嚴心一身。

嚴心直接僵住、石化,旁邊的嚴萍也呆滯一瞬,隨即下意識後退一步。

嚴心控制不住自己尖叫一聲,臉上表情比哭還難看,她抱著胡小樂僵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。

嚴萍也挓挲著雙手不知道要接孩子還是幫孩子脫褲子,加上酸臭熏天讓她臉都皺起來。

她扭頭去找林姝,“你站著幹嘛呢,快拿毛巾來,快打熱水來啊!”

哪裏還有林姝的影子?

意識到胡小樂要竄稀的時候林姝提醒嚴萍,她不管,嚴心還非去抱,林姝第一反應就是逃跑。

廢話,嚴萍只是個繼伯娘而已,又不是正經婆婆,她尊重長輩給面子,你自己犯蠢我還陪著挨熏?

我又不傻!

至於怕嚴萍吹枕邊風讓陸大伯對陸紹棠不好?

拜托,也就嚴萍自己以為陸紹棠是靠著大伯才出息的好不?

陸紹棠是靠著他自己過硬的業務能力以及出生入死獲得的軍功!

陸大伯都一直說陸紹棠是名副其實的單兵王,而且是擁有指揮天賦的單兵王,其他老首長也紛紛頷首。

如果是靠關系起來的,那些老首長會那麽看得起他?

再說陸大伯都退了,人走茶涼,即便還有點能力也就是安排一下底層的工作,還能幫陸紹棠再上一層不成?

林姝把繼伯娘當親戚尊重、招待,盡地主之誼還行,你想跟我擺婆婆款兒?

你算老幾啊!

我正經婆婆都沒這樣呢。

好歹是夏天,即便衣服臟了去水房洗洗也不冷,大人孩子都如此。

嚴萍還想埋怨林姝遇事就跑,回身又看到林姝抱著三人的衣服過來。

林姝:“大伯娘,我跑去找了大伯,他和嚴斌幫你們找了幹凈衣裳,還拿了幹凈手巾,在這裏洗洗正好換上吧。”

林姝想的如此周到,嚴萍都不好說什麽,嚴心即便氣得夠嗆也只好閉嘴。

林姝看胡小樂臉色蠟黃,便關切道:“大伯娘,我跟紹棠說讓他找了一些拉肚子藥過來,不過看孩子這樣還是去醫院瞧瞧吧。”

胡小樂又吐又拉,臉色嘴唇都發白,腿腳發軟,精神也萎靡得不行,這會兒已經吐不出什麽。

嚴萍自然同意去醫院。

陸紹棠開車,林姝坐副駕駛,嚴萍和嚴心一起帶著胡小樂坐後面去附近的解放軍醫院。

嚴萍急得不行,“紹棠,你給聯系個醫術最好的大夫啊。”

陸紹棠:“嗯。”

他就是應著而已並沒有真往心裏去,就是吃壞東西拉肚子,隨便一個大夫都能開藥打針,何須最好的大夫?

最好的大夫都在忙病情很嚴重的病人,哪有時間看這種小病?

嚴心:“姑,我去喊一聲高婷婷吧。”

嚴萍自己就是醫院護士長,平時沒少被人找關系關照病人安排床位什麽的,習慣性地認為進醫院就得找關系否則得不到好的醫療。

進了醫院,林姝說去掛號直接看腸胃科,卻被嚴萍攔住。

嚴萍:“我自己就是大夫,我知道怎麽回事,一會兒讓嚴心找熟人安排病房再說。”

林姝看她那樣子自然不多管。

很快高婷婷和嚴心過來,見了嚴萍立刻熱絡地打招呼,對胡小樂也是關懷備至。

高婷婷:“嚴阿姨、嚴心,你們先等等,我去找主任,讓他給咱們安排一個單間病房。”

林姝瞥了胡小樂一眼,孩子疼得要命正遭罪呢,難道不應該先找個大夫給他紮針?

真不知道嚴萍是真心疼孩子還是顯擺自己的體面。

等高婷婷找了主任,再安排房間、診斷、拿藥、紮針,一個小時過去了,胡小樂蔫蔫的眼皮都擡不起來。

嚴萍坐在病床旁邊,心疼地摩挲著孫子的臉和身體,“真是遭罪了。”

她忍不住對嚴心吐槽:“這地方和咱犯沖,在車上我就不舒服。”

嚴心:“之前我就覺得。”

嚴萍忍不住又扭頭看門口,見林姝站在那裏和人說話,當即皺眉垮臉,不悅道:“這不是自己孩子就是不心疼,小樂都難受成那樣了,她跟沒事兒人一樣。”

胡小樂哼哼唧唧的還是疼,哭鬧都沒力氣了。

嚴萍卻又一個勁兒地問他:“小樂,你到底吃了幾個雪糕啊?是那個小林嬸兒給你的?”

胡小樂沒力氣說話,掀了掀眼皮都沒睜開。

很快陸大伯和嚴斌也帶著潘莉莉過來看胡小樂。

嚴斌有些心虛,因為最後的雪糕和汽水是他給胡小樂買的。

點滴掛到傍晚,胡小樂才好點。

孩子不會裝病,剛舒服點就覺得餓,嚷嚷著要吃飯吃紅燒肉。

嚴萍雖然慣孩子,這個倒是不犯糊塗,哄他,“你生病打針呢,不能吃太油膩的,吃點好消化的小米粥、面條就行。”

胡小樂還不樂意,那有什麽好吃的?

他要吃雞蛋羹!

嚴萍就讓林姝去給弄雞蛋羹。

陸紹棠起身,“我去吧。”

林姝就和他一起出去。

出了病房,陸紹棠握住林姝的手,“累嗎?”

一切盡在不言中,他知道不是累,是……煩。

林姝噗嗤笑道:“哪裏都沒去,累什麽呀?”

看她心情並不壞,陸紹棠也笑了笑,他媳婦兒真好,都沒怪他。

恰好高婷婷領著一兜子東西噠噠過來,在一樓走廊碰到兩人。

她眼神剜著兩人交握的手,一副問責的態度對陸紹棠道:“陸紹棠,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?”

大有你不記得我你就是沒良心,你現在記起我就得跟我道歉的架勢。

陸紹棠表情冷淡,“抱歉,不知道。”

說完牽著林姝的手就走了。

知道這人是誰,相關信息自然浮現在腦海裏,以前每次見面她都是站在嚴心身旁,說話陰陽怪氣、夾槍帶棒,好像他欠她錢一樣。

那時候他就懶得理睬,現在更懶得理睬。

他對這種人的態度就是即便地球上只剩下他倆,他也不會去和她打交道的程度。

高婷婷氣得臉色鐵青,又憤怒又委屈。

“陸紹棠,當初你和我通信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!”

前面的兩人腳步卻沒停,反而徑直走了。

高婷婷氣得眼淚瞬間就流出來。

她知道自己……犯蠢了,但是她忍不住,她就想刺激林姝,讓林姝和陸紹棠鬧矛盾。

當年嚴心喜歡陸紹棠,她作為嚴心的好姐妹兩人經常在一起,所以陸紹棠給嚴心送東西或者接嚴心的時候她都在場。

像他那麽高大英俊又沈默寡言的少年,太容易收割女孩子的芳心。

她也不例外。

為了引起他的註意,她故意表現和嚴心不一樣。

嚴心害羞、文靜,她就故意說話帶刺,希望給他留下深刻印象。

嚴心每次都想把她支開,好單獨和陸紹棠在一起,可陸紹棠卻表示沒必要,他只是幫大伯母送東西或者接送她。

說話的時候陸紹棠還會看她一眼,那一眼給她一種感覺:陸紹棠不喜歡嚴心,他喜歡的是自己,他是為了接近她才給嚴心送東西的。

她甚至私下裏悄悄去找陸紹棠,卻……壓根兒找不到他。

只有陸紹棠去陸大伯家,嚴萍讓他去給嚴心送東西或者接人,她才能見到他。

可越是見面不容易,她越是不受控制地喜歡他。

嚴心私下裏給陸紹棠寫信,她偷看地址也偷偷給陸紹棠寫信。

起初沒有回信,後來突然收到回信,她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,恨不得第二天就去找他約會。

這麽你來我往通了三封信,她實在受不了要求見面,結果……

想起來她就恨得牙根疼!

要說她多愛陸紹棠?

那自然沒有。

年少時期的怦然心動、羞澀暗戀、虛榮攀比,沒有得到有效回應之後自然也就不了了之,可恨比愛長,愛慕退去,那因為他的無視、冷漠帶來的羞辱、難堪的感覺卻揮之不去,幾年過去依然如影隨形,讓她腳趾發麻,恨不能打碎什麽。

打碎什麽?

她要讓陸紹棠也嘗嘗那種羞辱難堪的滋味兒,讓他知道希望落空的絕望,讓他……

反正她不允許他沒事兒人一樣,一副幸福的模樣在她面前耀武揚威!

她擦幹眼淚,若無其事地去了病房,一臉關切,“阿姨、嚴心,小樂好點了吧?”

嚴心上前拉著她,“婷婷,多虧你,謝謝呀。”

高婷婷笑道:“咱倆是什麽關系,還用你跟我說謝謝?”她把食盒端過去,放在嚴萍跟前,“以前我跟著你去阿姨家吃過好多飯呢,阿姨工作那麽忙還練就一身好廚藝,給我吃得都不想回家,羨慕得不行。”

她打開食盒,“阿姨,你嘗嘗我的手藝。小樂腸胃受損,我給熬了點小米粥,另外做了雞蛋羹。”

除了給胡小樂做的營養餐,她還給嚴萍和陸大伯幾個包了包子。

“時間緊張,來不及包餃子,正好早上發了面,我就包了幾個包子,阿姨你嘗嘗我的手藝。”

她讓嚴萍自己吃,她給胡小樂餵飯。

高婷婷就關心胡小樂怎麽回事,怎麽好好的還又拉又吐呢?

嚴萍一邊吃包子,看了陸大伯一眼,順口抱怨道:“小林看起來不大懂事呀,給孩子吃好多雪糕,弄得他……”

胡小樂氣得大聲道:“她才沒有買給我,她就是個摳門兒,騙我吃了紅燒肉再吃雪糕會拉肚子,不肯買!是我姑和叔叔買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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